老鼠住在我楼上
已有 84 次阅读2006-3-27 15:59
|个人分类:银滩拾贝
__往事不曾如烟散之卅三
为了工作的方便,在市内的闹市区租了间小平房。
院落是典型的大杂院,坐落在一个L型胡同里拐弯的位置。门口有棵桑树,院里还有一棵,罕见的高大而苍翠,树冠遮住了数间屋顶。正是桑果成熟的季节,桑葚红紫满枝,馋嘴的喜鹊啄落了一地的嫣红。口水惹得我频频仰头向树上张望,下意识地挺直腰身,暗暗测量一下举手可及的高度,或者干脆翻身上了枝头,打算着怎么饕餮一番。然而心里倒又难为情起来,老大不小个人了,还孩子般张狂。
房子在最里头,进入的过道大约仅一米的宽度,走到尽头一个九十度的左拐,就是我的小屋的门和窗,都是木框镶玻璃的式样,拉着花布的帘子。屋顶是覆的油毡,不是意中的青瓦。油毡也罢,倒让我想起童年随军生活,在原始森林里时用油毡和竹蔑搭建的营房,在南方烈日下散发出刺鼻的沥青味,偶尔,还会滴下两滴黑腻腻的晒化了的沥青珠子。虽算不得什么好事,至少可以勾起一些童年的回忆吧。屋里是PVC板吊的顶,还算干净,粗糙的水泥地板,白墙四面。
打扫过后,简单布置了一些起居的必备物品,在这个潦草的小窝,住下了。
是夜,雷雨交加,还夹杂着弹珠大的冰雹,倾盆而下。雷声轰然开场,随后雨点和冰雹搀杂,急骤倾泻,如万棰落鼓,击打在屋顶上,最后又炸雷一声,横扫晴空!好一阵激昂的鼓乐! 雨后,檐下淅淅沥沥的轻唱未歇,南墙的隔壁响起了钢琴的奏鸣,慢板,继尔一段欢快的小调,有生疏的间歇,然后重复再来一遍。让我想象出一个扎马尾辫子的小姑娘,坐在琴前,随着乐曲的旋律,晃动着脑袋,明亮的一双大眼睛认真地看着曲谱,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的键盘上跳跃。。。
“啊――啊――妈妈你别打我,别打我。。。我以后再也不敢啦。。。呜呜。。。”
随着两声吃痛的惨叫,东墙隔壁的妈妈把去邻居家贪玩的女儿抓了回来。
妈妈仍没停手,嘴里咬牙恨骂着:“我让你不听话,让你不听话,你耳朵拧掉算了,留着也没用!”
“啊――妈妈,疼啊――别打我,求求你啦。。。呜呜。。我听话,我听话啊。。。”女儿哭声更响。
“你个不争气的东西!一天忙到晚供你上学,我一个人忙里忙外的。。。还得看别人脸色,难为死了,你还不让我省心。。。”骂着骂着,妈妈说到伤心处,忍不住压抑着声音也 哭起来。
“妈妈,你别哭,我以后听话,再也不惹你生气了。呜呜。。妈妈别哭。。。”女儿哭着哀求妈妈。母女哭在了一团。
据房东说,东屋的女人是陕西来北京打工的,在东屋住了多年,供着个七八岁的女儿在北京上学。母女相依为命,女儿很乖巧,放学回到家自己洗衣做饭。等妈妈回来,再和临近的孩子满胡同地玩耍。
母女嘤嘤地哭了很久,妈妈不再打骂,更多地听到的是女儿的哀告和劝慰。
母女声响渐无,也许挂着泪痕相拥睡去了。此刻,我头上的吊顶间一阵细碎的声响,且逐渐叽里咕噜地吵闹起来。啊,是啦,就是久违的老鼠。以前住高层大家难得谋面,如今成了邻居啦――我住楼下,老鼠住在我楼上。
它们不如我,我一人独占一居。听动静大约十来口子同居楼上,或许还有临时串门的朋友吧?
时而嬉戏追逐打闹,时而轻声细语;或在争强斗狠,割地划界;或在谈情说爱,生儿育女。。。很明显,也是个欣欣向荣的世界。
次日,晨光入窗。屋外喜鹊鸣枝,楼上休战入眠,南屋人去琴静,东屋落锁出工,我醒离家上班。
又夜,南屋琴声再起,东屋母女话晚,楼上欢腾一片,楼下唯我独眠。
_BUSHLAND_